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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狐之粤,土人庄弼为乡里所谓滇茶大师,会于莞之野。
庄弼设茶仓于是,共观之,乃有千吨之数,累累列于金架。庄弼洋洋然,子狐不置可否。其后瀹茶于庭下。庄弼曰:“乙酉年庄某始识茶,大爱,遂藏之。又三载,已然茶富五车。今滇茶愈陈愈香,货存十载已然价值千金,待廿载后市之,富可敌国也。子狐以为然否?”
“NO、NO、NO!”子狐疾言。
庄弼大惊,乃问其详。子狐问庄弼何为云茶之巅,庄弼无言。
遂问:“莱菔若可久藏不腐,百年可成山参否?”
庄弼曰:“不可。”
子狐问:“今日所用之杯皆古董,虽不及官窑,亦民窑精品,何止千金;然庭中青石凳、案上琉璃缸,数百年之后可为古董乎?”
庄弼曰:“不能。”
子狐曰:“莱菔不可变参乃其质不同,青石凳不可成古董乃其品不高。屋舍垃圾虽存万年依然如故,犹为垃圾,非惟不能成金,亦不可贵为古董;茶亦然。此为其一。”
“其二,茶所以兴盛者,有益身心,盖莫如是。倘储存不当,仓霉味起,饮之不悦,兼身受其害,何来千金之说?一文不值矣!茶储之二十载即鬻一片万钱,汝今尚觉如是乎?”
庄弼惭曰:“否。”
子狐乃曰:“云茶之优者,条件有三:其一原料佳;其二仓储佳;其三岁月长。其优中之优者,但采古树春尖,传统精工揉造,方可谓云茶之巅也。”
庄弼拜之。少顷,庄弼问:“子狐所言三者,使吾皆能满足,如是可成功否?”子狐但饮不语。
庄弼遂躬身作揖。
子狐乃曰:“一者,滇茶虽众,然山外有山,茶亦优中有优,顶级茶其寡太甚。吾观汝藏茶甚多,可谓海量,奈何上佳者几希。然则汝不孤,百姓皆类汝。二者,如今之世尚茶,但饮滇茶者莫不以存茶为乐,人人皆有茶。百姓多者满屋,少者数箱,足慰数年之需;更甚者满仓廪,子子孙孙饮之不尽。苟众人皆藏之得当,是时也,君固有干仓老茶,万千人亦有,汝茶何去何从?遑论千金市之?”
“今线上线下之十数载纯干仓老茶已然遍布于世,皆为初时小厂小作坊所出,固以杂牌为主,二线品牌亦众。价数十文至两三百,以一两百者居多。其佼佼者以为初学者之口粮甚佳,物美价廉。茶饼初时不过十文许,今者一两百,虽价有十倍,然则虑及Inflation,根本冇着数。尚有十数载仓廪地租并所耗心神无数未计。众人皆怀美梦,实乃一枕黄粱;自以为富可敌国,其实已然倾家荡产。嗟乎!滚滚长江东逝水,一屋垃圾空余恨。吾为之叹、亦哀之!”
庄弼大汗,再揖:“子狐何以教我?”
子狐曰:“吾以为……”
庄弼三揖:“但讲人言。”
子狐说:“好吧,别TM做梦了,世道变了,没有暴利了。好好存茶,赚一点点就卖吧。最后看你态度好给你一个忠告,以2007市场崩盘为断层,除去历史遗留古董名品,往后普洱茶只有两种:一、纯干仓有年份古树茶;二、其他普洱茶。”
庄弼曰:“善!听君一席话,胜刷十年抖音!”
乃起,退后数武拜伏:“吾非大师,汝当为大师!”
子狐纵声悲叹,曰:“何其哀哉!今大师于娼盗何异?吾自幼玉不离身,斯谓乃吾生受辱之最!”
辞不受,逸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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